巴巴拉·塔奇曼 - 历史榜-世界史
在这部普利策奖经典著作中,巴巴拉·塔奇曼透过生动的历史场景还原、丰富的细节勾勒以及坚实的史料支撑,精彩地展现了1914年8月期间危机的形成、爆发以及大战初期的战役,叩问了是什么让帝王、政客和将领踏进一场无人希望发生,且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不可能会发生的世界大战。本书面世后不久即发生了几乎引发核战争的“古巴导弹危机”,时任美国总统肯尼迪正是从本书中汲取了历史教训,使美苏和平化解了危机。这些历史教训对当今世界仍具有深刻的启发意义。
“如果没有翻译,”批评家乔治·斯坦纳(George Steiner)曾写道,“我们无异于住在彼此沉默、言语不通的省份。” c:53
我们希望保持一种非功利的兴趣:对世界的丰富性、复杂性本身充满兴趣,真诚地渴望理解他人的经验。 c:118
“凡与战争有关的一切事物,莫不源出于人心。”——德·萨克斯元帅《兵法随想录》(序言),1732年 c:59
细节丰富,描述生动,读者有如亲临事件现场见证历史;以散文叙事风格写作,文字剔透、清晰、慧黠、练达且诙谐;冷静地跳过道德判断——塔奇曼从不说教或使用苛责的语调,她为文保持开放怀疑态度却不带愤世嫉俗的嘲讽,读者在读到人类所犯错误而感到荒唐悲哀的同时,也不致因人类的卑劣行为而太过激愤。 c:95
家里为她聘请的一个法文女家教就在这栋房子内每天给她朗诵法语作品,从拉辛(Racine)到高乃依(Corneille)的剧本,她无一不读。在康涅狄格州,她的家族还有一栋附设谷仓和马厩的乡间大屋。 c:18
临将远赴欧陆战场的塔奇曼医生相信在当时那样的世道下,实在不适合生养小孩,巴巴拉则回道:“如果我们只是坐等情况改善,可能要永远等下去。但假使我们真想要一个小孩,不要管希特勒,现在就应该生!” c:39
写史第一个不可或缺的要素是必须“深爱你所要撰写的主题” c:62
不要太急着去发掘历史发生的原因,我相信这部分留到你不仅搜集了全部的史料,且把它们依序编成系列,正确地说是落笔写成文句、段落和章节之后,再来单独处理会比较安全。在将搜集到的人物性格、日期、枪弹口径、演讲稿等材料转化成文字的过程中,事件发生的原因最终自然会浮出水面。 c:75
下苦功,多听多想,持续不断地实践。” c:78
文字发出的声息以及文字声息与其代表的意义之间的互动深深令我着迷。 c:48
精准、典雅的文字是赋予历史美妙声音的乐器 c:34
高质量有两个基本标准:下的功夫要深,以及目的要纯正 c:82
她相信传统学术生涯的要求会让想象力失去空间,窒息写作热情并扼杀文体风格。 c:29
她用极为人性的笔法描述笔下虚荣、自大、贪婪、愚蠢和懦弱的人物,也尽量假设他们并非生来如此 c:38
塔奇曼写历史目的是要呈现人类的挣扎、成功、挫折和失败的全貌,但她并不作道德判断。 c:97
塔奇曼那年夏天为了一段文字,反复推敲了八个小时。后来那段文字成为她所有著作中最出名的经典佳句,这就是《八月炮火》的开场白:“1910年5月的一个上午……多么宏伟的一个场面!……” c:33
时钟在1914那年卡住不动了,也就是说,就在那一年,19世纪才真正结束,开始迈入我们的年代——丘吉尔所宣称的“可怕的20世纪”。 c:49
当你无法知道全貌时,只好以稍为模糊的手法来描述事实 c:26
优秀史家的另一个高明之处是能预测人类的行为和事件的演变 c:24
江河以面对下游的方向为准;军队,即使中途改换方向乃至向后撤退,仍视为面向其出发的方向,也就是其左其右始终不变。 c:46
我竭力避免牵强附会以及历史著作中像“拿破仑眺望着法国海岸线消失天际之时,他必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那种“他必然如何如何”的文风。 c:22
灵柩离开王宫时,议会塔尖沉闷的钟声报时九下,但在历史的时钟上则是日薄西山的时刻。旧世界的太阳正在西坠,虽日华灿灿,但已奄奄一息,行将一去不复返了。 c:105
德国皇帝威廉二世(William Ⅱ) c:22
他是前来埋葬他的心头祸患爱德华的;威廉认为爱德华是策划包围德国的元凶;爱德华,他的这位舅父,是他既不能吓倒,也无法讨好的;他这位舅父的肥硕身躯,在德国和太阳之间投下了阴影。“他是个魔王,你们想象不到他是怎样的一个魔王!” c:34
而这位德皇是全欧洲最口无遮拦的人,他登基以来的二十年间,每过一些时候总要发表一通议论,叫那些外交家们极度神经衰弱;这次,他越说越激动,收尾时又疯狂地发表了这样一通议论。 c:21
吾守吾时。”(I bide my time.) c:31
比利时国王阿尔贝(Albert) c:18
他高大肥硕,身着紧身胸衣,头盔上绿色羽翎招展,是未来悲剧的根源。 c:25
穿着浅蓝绣花长袍、其古老王朝只剩两年寿命的中国载涛亲王 c:36
爱德华,这个各国首脑盛况空前地为之云集的人物,素有“欧洲之伯”的尊称。 c:37
忧心忡忡的副官嘟囔着说:“法国人不喜欢我们。”他回答说:“凭什么他们该喜欢我们?”他继续从马车上向群众点头微笑。 c:11
《英法协约》,并于1904年4月签字生效 c:28
俾斯麦所追求的目标,看得清楚,且志在必得;而他们则海阔天空到处伸手,究竟想要什么又无定见。 c:65
可是这位德皇活了八十二岁,至死也没有看到巴黎,这也许是帝王命运中最为辛酸的一个史话。 c:36
他们血气方刚,野心勃勃,他们意识到自己实力的强大,他们是尼采和特赖奇克之道哺育起来的。因而,他们认为理应称王称霸,他们感到为人所负,世界没有承认他们为盟主。 c:53
他们挥着“包着铁甲的拳头”,要求获得“日光下的地盘”,他们歌颂“铁与血”和“闪闪发光的甲胄”,宣扬刀剑的功德。 c:39
当泛德意志同盟和海军联盟纷纷建立,集会要求别国承认它们扩张的“合理诉求”时,别的国家便以结盟相报了;而当这些国家结成同盟的时候,德国便嚎叫“这是包围”!“全德国被包围啦”这句副歌给咬牙切齿地唱了整整十年。 c:41
尼古拉二世一次曾把他最乐道的两个偏见并为简单的一句话:“英国人是犹太人。” c:40
同时法国人也殷切希望他们的两个盟国能言归于好,就在法国的敦促下,双方于1907年缔结了《英俄协定》。 c:26
威廉把俾斯麦的准则“与俄国为友”以及贯彻这个准则的《再保险条约》(Reinsurance Treaty),连同俾斯麦一并抛到九霄云外,铸成了他在位期间第一个也是最糟糕的大错。 c:38
诺曼·安吉尔的一本新著《大幻想》(The Great Illusion)刚刚出版,它力图证明战争已经变得徒劳。他以令人信服的例证和颠扑不破的立论,说明在当时各国财政经济相互依存的情况下,胜者和败者都将同样遭殃,所以,战争已无利可图;因此,没有一个国家会愚蠢到发动一场战争。这本书经译成十一国文字,成了崇拜的偶像。 c:59
“发动战争的权利”、“发动战争的义务”和“或为世界强权,或是没落”,这三章的标题概括了全书的论点。 c:15
他说,战争“是生物的需要”,战争是“自然界一切法则所依存的自然法则亦即生存竞争法则”在人类社会的体现。他说,各个国家,不是发展就是衰退,“不可能有静止状态”。德国必须选择,“或为世界强权,或是没落”。 c:44
乞丐死了的时候,天上不会有彗星出现;君主们的凋殒才会上感天象。 c:32
如此烟消云散,前所未有,所有指示我们生活航向的老航标似乎都被席卷而去了。” c:48
普鲁士军官有两类——颈粗如牛和腰细若蜂 c:23
一个中立的、独立的比利时,是英国的杰作,或者可说是它那个雄才大略的外交大臣帕默斯顿(Palmerston)勋爵一手创建的。 c:30
他懂得,一块属地总是这个、那个邻国垂涎的目标;他懂得,只有成为一个坚决维护其完整的独立国家,才能生存,才能成为一个安全地区。 c:36
欧洲成了好似撤棒游戏中叠得盘根错节的木棒,抽动一根就不能不牵动其余。 c:19
施利芬在1906年他退休之年完成的那份计划中,分配八分之七的兵力以六周时间击溃法国,而以八分之一兵力守卫东部国境抗击俄国,直至大部分军队可以调过来迎击这个居于第二位的敌人 c:31
腓特烈大帝曾说过:“宁失一省之地,而不分散赖以取胜之兵。” c:49
德国军事思想的先知克劳塞维茨曾规定,以“决战”迅速取胜是进攻战的要旨。占领敌人领土和掌握敌人资源均属次要,尽快早日决战定局事属至要。 c:50
德国人从1870年普法战争中取得经验,认为德国之伟大,武力和战争是其唯一源泉。他们从陆军元帅戈尔茨(von der Goltz)的著作《武装的国家》(The Nation in Arms)一书中得到的教诲是:“我们是以刀剑的锐利,而不是以思想的锐利赢得我们的地位的。” c:31
希腊人认为性格决定命运。破坏比利时中立的这个决定,孕育着自我毁灭的种子;而作出这一决定,则是百年来的德国哲学造成的。这个决定,言出施利芬之口,但事出费希特(Fichte)之手,他认为德国人是苍天选来在宇宙史上居于最高地位的骄子;也是事出黑格尔之手,他认为他们是领导世界走向德国文明势必普及的光辉前程的使者;也是事出尼采之手,他告诉他们超人不受制于常人;也是事出特赖奇克之手,他将扩大权力作为国家最高道义责任;还事出整个德国人民之手,他们把自己的世俗君主称为“至尊”。促成施利芬计划的不是克劳塞维茨,不是坎尼之战,而是日积月累起来的唯我主义的整体,它哺育了德国人民,创建了一个民族国家,一个由“自诩是绝对意志的极端幻觉”喂养成长的民族国家。 c:94
1914年各种因素中的那个不变因素,同任何时代一样,是所有人都不倾向于为更其棘手的可能预为绸缪,都不倾向于按他们疑为真实的情况行事。 c:41
比利时的中立必将为这方或那方所破坏,谁先到那里,占领布鲁塞尔和征收十亿法郎左右的军费,谁就居于上风” c:13
他懂得物质上的胜利将会如何赢得公众舆论,但他却忘了道义上的失败将会怎样失去公众舆论,而这也可能成为从事战争的一种风险。 c:46
一位法国将军说得好:“谁更决心要战争,谁就势必要破坏比利时的中立。” c:31
毛奇在1913年曾说:“我们必须撇开关于侵略者责任问题的一切庸人之见。……只要胜利就师出有名。” c:26
可是全则全矣,唯独缺一,即缺少灵活性。 c:17
1914年,两件大事使德国人的作战意愿到了摩拳擦掌一触即发的程度。一是4月份英国开始了跟俄国人的海军谈判,一是6月份德国完成了基尔运河(Kiel Canal)的加宽工程,它新造的无畏级战舰就此可以从北海通过该运河直接开往波罗的海。 c:17
阿尔萨斯原先既非德国属地,亦非法国所有,德法两家你争我夺,反复易手,直到路易十四当朝,才由1648年签订的《威斯特伐利亚条约》(Treaty of Westphalia)确定归属法国。1870年德国并吞阿尔萨斯以及洛林的一部分后,俾斯麦便建议尽可能给当地居民以最大限度的自治权,并对他们的地方主义进行鼓励。他说,他们多想到自己是阿尔萨斯人,就会少想到自己是法国人 c:47
随着防御战略让位给攻势战略,对于比利时边界的注意也就相应地日趋淡薄,取代它的则是重心步步东移,一直移到法国人可以发动进攻,实行突破,直趋莱茵河的地点为止。 c:11
福煦传布一种关于意志的奥秘的说教,这可见于他的两句名言:一是“克敌制胜的意志是胜利的首要条件”,或者说得言简意赅一点,“胜利即意志”;一是“一场胜仗就是一次绝不服输的战斗”。 c:33
思索的意思是要让主观能动性有纵横驰骋的天地,要让那些不可捉摸的因素去制服物质的因素,要让意志有用武之地,去制服环境条件。 c:39
冲动是不能求之于已经过上平民生活而有家室之累的那些男子的。后备兵员和现役部队混在一起只会搞成“士气低落的队伍”,不可能有征服敌人的意志。 c:15
陆军的捍卫者们宣布,给法国兵穿上不光彩的泥巴一样颜色的军装,那就实现了德雷福斯分子和共济会分子梦寐以求的愿望。《巴黎回声报》写文章说,取消掉“一切鲜明的色彩,一切使士兵仪容生气勃勃的条件,是违背法国人的审美和军队职能的”。 c:40
“取消红裤子?”他大声疾呼,“绝对不行。红裤子便是法兰西!” c:28
英国和法国的联合军事计划是1905年诞生的,那一年俄国在遥远的战场上败于日本人之手,它在军事上的积弱无能已公诸天下,欧洲因之失去平衡。 c:29
而约翰·费希尔爵士则强烈主张英国必须以海军作战为主。他信不过法国的军事能力,算准了德国人将在陆战中打败他们,所以认为把英国陆军送过海峡去一同吃败仗是无谓之举。 c:11
“英国至少要派出多少兵力才能对你们有所帮助?”威尔逊问道。 福煦的答复好像是利剑射出的一道寒光——“只需英国大兵一人——不过我们一定要看到他战死沙场”。 c:51
这位大臣年纪不大,才三十七岁,却是个不可等闲视之的人物,他在危机期间便已越俎代庖,曾就海军和军事战略问题接连不断地向首相提出许多意见。他的陈言全是真知灼见,对未来的战争进程所作预断准确无误,令人惊服,对需要采取怎样的措施,毫不含糊。这位内政大臣便是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 c:27
比利时的守身如玉,证实了英国人所不厌其烦向法国人反复申说的一点——一切都取决于德国人首先破坏比利时的中立。 c:18
就在军事人员预先部署战线时,英国的政治领袖们却还在用“不做承诺”的毯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坚决采取眼不见为净的态度。 c:15
虽然俄国陆军积弊甚多,声名狼藉;虽然把拿破仑赶出莫斯科的是俄国的严冬而不是俄国的陆军;虽然在克里米亚之战中,俄国陆军曾在自家土地上吃了法、英两国的败仗;虽然土耳其在1877年的普列文防御战(Siege of Plevna)中已经挫败俄军,只是后来因为众寡悬殊而告失利;虽然日本已在满洲打败了俄军;但是俄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仍然流传一时。 c:28
在人们的脑海中,俄国军队是个庞然大物,开始时不免臃肿迟钝,但是一旦充分动员起来投入行动,它一浪接一浪永无穷尽的人海波涛,不论伤亡多大,都会不屈不挠,前仆后继,滚滚向前。 c:17
情报工作很差,部队不知隐蔽,不知保密,也不讲求行动的敏捷,缺少斗志和主动性,缺少良好的将才。 c:13
在沙皇与秘密警察之间,充当这个政权的支柱的是一大批文官(Tchinovniki),他们是一个出身于贵族世家的官僚与官员的阶级,实际上行使政府职权的便是这批人 c:11
各国首脑面对承担国家命运的责任,都试图退缩规避,但是军事行动的时间表还是把他们推向前去。 c:19
人们顿时从马克思变成了马尔斯 c:29
德国政府非但不向法国投之以饵,诱它中立,反而在向俄国递交最后通牒的同时也向它递交了最后通牒。他们要求法国在十八小时内答复它在俄德战争中是否保持中立,并说如果法国保持中立的话,德国“要求将图勒和凡尔登两地要塞交由我方占领作为保持中立的保证,待战争结束后归还”。——换句话说,就是要法国把大门的钥匙交出来。 c:17
毛奇的最后一句话则更为僵硬:“凡事一经决定,就不能变动。”这句话是德国每次犯大错误的根源。正是由于这句话,发动了对比利时的入侵,发动了对美国的潜艇战,这句话在军事计划支配政策的时代,是必不可免的。 c:67
据说军事学院培养出来的脑子最灵的人,都被送到铁路部门工作,最后在疯人院归天。 c:19
主宰法国政策的首要目标是:打仗要有英国作盟邦。要保证做到这一点,就要使它的英国朋友能够克服他们内阁和国内的不肯打仗和因循苟安的习性,法国务必要把谁是被进攻者、谁是进攻者弄得一清二楚,叫人没有任何怀疑。侵略的实际行动,侵略所招致的义愤,都必须让德国去做,去承担。 c:32
一个狂热的青年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失去了控制,朝一家咖啡馆的玻璃窗开枪,射杀了让·饶勒斯。 c:12
为了防范骚动,那天晚上军队作了严密戒备,但第二天早晨却只见一片深切的忧伤和深沉的寂静。“另册”上开列的2501人中,最后有80%都志愿参军服役去了。 c:16
“德国主宰欧洲大陆,是我们和别的国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因为我们势必会被孤立起来。” c:41
在1914年,说到“光荣”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可羞惭难堪的,“荣誉”是为人们所笃信的一个熟悉的概念。 c:35
比利时忽略了自己的军队、边防、工事,凡属意味着对那项保护性条约缺乏信心的事情,他们一概置之不办。 c:13
至于英国,他说,要知道,德国的海军可不是为了躲在海港里而建立的。它会出击,也有可能吃败仗,德国会损失舰只,但是英国将失去海上霸权,海上霸权将落到美国手中,美国将成为一场欧洲战争的唯一受益者。英国懂得这一点,将军如此说道,并且话锋一转得出结论:英国因此可能保持中立。 c:18
格雷的使命是要使国家投入战争,而且要朝野一致,举国团结。他必须得到向以和平主义为其传统的本党的支持。他必须向世界上历史最久而又最讲实际的议会说明,为什么英国并非由于承担义务而要援助法国。他必须说明比利时是缘由而又不隐瞒法国才是根本缘由;他必须唤起英国的荣誉感,同时又要直言不讳地指出英国的利益才是决定性因素;他必须面对的乃是一个就外交问题进行辩论的传统已发扬了三百年之久的场所,而他既无伯克(Burke)的才气又无皮特(Pitt)的威力,既无坎宁(Canning)的练达又无帕默斯顿自信的勇气,既无格莱斯顿的辩才又无迪斯累里(Disraeli)的机敏,可却必须证明在他掌管下的英国外交政策是正确的,这场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他必须使同代人心悦诚服,必须无愧于前人,同时又必须为后人所理解。 c:31
克劳塞维茨,一位已经过世的普鲁士人,还有诺曼·安吉尔,这位虽然在世却为人所误解的教授,已不约而同地用速决战观念束缚了欧洲人的思想。速决取胜,这是德国的传统观念;一场持久战在经济上不可能也不胜负荷,这是人人皆有的传统观念。 c:30
像德国这样一个国家,既已逼得人家和它交手,那只有把它彻底打垮,它才会甘心认输。而这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但究竟要多久,只有鬼知道。 c:17
他深信,在德法战争中,不论德军是否借道比利时,英国都会参战,“因为它害怕德国称霸,而且,为了切实贯彻保持均势的政策,它将竭其所能制止德国势力的增长”。 c:18
当晚在白厅,爱德华·格雷和一位朋友站在窗口,正值窗下路灯华光初放,他一声感怀,后来成了那个年代的写照:“整个欧洲的灯光正在熄灭;此生不会看到它们重放光明了。” c:59
但这个身着水手服的男孩,在他登基做了利奥波德三世之后,在1940年却向德国的又一次侵略屈膝投降了。 c:16
德皇不胜悲伤:“想不到乔治和尼基竟会背叛我!我外祖母如果健在是绝不会容许的!”在他有关此次战争的所有肤浅之见中,可说以此为最。 c:22
英国的势力虽然广泛而强大,但已日薄西山,德国人对它就像西哥特人对后期的罗马人一样,既轻蔑,同时又带有一种后来者的自卑感。 c:28
英国的背叛加深了德国人缺少朋友之感。他们自知是个不为人爱的国家。尼斯于1860年被法国并吞,何以尼斯人竟能安之若素,不出几年就能忘记他们原是意大利人,而50万阿尔萨斯人,却为何宁愿背井离乡也不愿生活在德国统治之下?“我们的国家在哪儿都不受人爱戴,而且经常遭人怨恨。”王储在旅途之中对此深有感触。 c:14
欧洲在进入“一场将要决定今后百年历史进程的战斗”。 c:14
一百年来,被称为欧洲“病夫”的奥斯曼帝国,一直被窥视左右的欧洲列强看作已奄奄一息,它们只等它死后下手。可是年复一年,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病夫却不甘死亡,衰弱的双手依然牢牢抓住巨大家当的钥匙不放。 c:22
土耳其有一个无价之宝——它的地理位置,正好处在各条权力之路的会合处。 c:25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英国没收了他们两艘根据合同正在英国船坞里建造的军舰,这就起了促使他们作出决定的作用。 c:15
在“病夫”和“错马”两种想法结合一起所产生的影响下,英国终于认为整个奥斯曼帝国还不如两艘额外的军舰来得重要。格雷表示遗憾的电报是在8月3日发出的。同一天,土耳其和德国签署了盟约。 c:22
一旦真枪实弹的时刻,也就是一个司令官的全部职业训练所指向的那一时刻来临的时候,一旦他部下士兵的生死、一场战斗的结局,乃至一次战役的命运,都可能取决于他在特定时刻所作的决定的时候,一个司令官的内心深处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况?这样的时刻会使有些司令官大胆勇敢,有些变得犹豫不决,有些审慎而明智,而另一些则会陷入瘫痪。 c:14
可以说,英国人由于菲利普维尔遭受袭击留下的印象,以及多年来对德国海军愈来愈大的恐惧,把“格本”号看作一艘横行海上袭击商船的海盗船,随时会掉头扑将过来。他们盼望无论如何总得把它围困起来,可是他们在追赶它的时候却缺乏紧急迫切之情,因为他们始终在等它掉转头来,根本没有看出它是在竭力想脱身东逃,具体地说,也就是逃往达达尼尔海峡。 c:14
俄国被隔绝以及隔绝造成的种种后果,加利波利(Gallipoli)的一场徒然的血腥悲剧,协约国不得不分兵于美索不达米亚、苏伊士和巴勒斯坦等战役,奥斯曼帝国的最后瓦解,中东往后的历史,都是“格本”号这次航程造成的结果。 c:53
一般来说,推行既定计划的力量总是大于改变这些计划的力量。 c:20
8月6日,齐柏林L-Z飞艇按时从科隆起飞,对这个城市进行了轰炸,一共投下了13颗炸弹,炸死9名市民,给20世纪的这一做法开了头。 c:19
列日市人民在地下室度过了第一个夜晚,这也是20世纪的欧洲人将要在地下室里度过无数个漫长黑夜的第一夜。 c:15
事实是,对霞飞来说,在大军鏖战的一片混沌之中,起作用的不是什么计划,而是用以执行这个计划的干劲和激情。他深信,胜利并非来自最理想的计划,而是来自最坚强的意志和最坚定的信心;这两个条件,他毫不怀疑,他都具备无缺。 c:20
8月9日,加利埃尼将军身穿便服,在巴黎一家小咖啡馆用餐。他听到邻座一位《时报》(Le Temps)的编辑向一个友人说:“我告诉你,加利埃尼将军率领三万大军刚刚开进科尔马尔。”加利埃尼把身子向前一靠,对他的朋友轻声地说:“历史就是这样写成的。” c:19
事实上,比利时给予协约国的既不是两天也不是两个星期,而是一个战斗的理由和榜样。 c:54
英国不实行征兵制是英国与大陆国家的军队之间一切差别中最显著的一个方面。常规部队的建立旨在执行海外任务,而不是保卫本土的安全;保卫本土的职责由本土军承担。 c:16
喀土穆战役以后,举国上下都对基钦纳怀有一种近乎宗教徒的虔诚。在他和公众之间存在着一种后来在法国人民和“霞飞老爹”之间或在德国人民和兴登堡(Hindenburg)之间发展起来的不可思议的内心的息息相通。 c:14
不论普天下有多少个朗勒扎克和加利埃尼,以及多少件侦察来的情报,都丝毫不能动摇法军总司令部关于德军右翼的力量越大,法军从中路突破进而夺取主动权的前景越好这一坚定不移的主要信念。 c:19
可是,一种主义的神明一旦遭到怀疑,就无法返回对它的绝对信仰。 c:41
洞察一切的克劳塞维茨曾经指出,在作战中切忌盟军独立指挥,如不可避免,则起码要求其司令官“绝不应是个最谨小慎微的人,而该是个最有胆识气魄的人”。 c:20
如今在比利时,许多城镇的公墓里,墓碑林立,上面刻着姓名、1914年的日期和一致的铭文——“为德军枪杀”。公墓中还有很多更新更长的墓碑行列,碑上是同样的铭文,但日期则是1944年。 c:23
通告最后总括说:“对于一切敌对行动,均采用下列原则:严惩不贷,集体负责,大量扣押人质。”这种连带责任制,海牙公约早已明文列为非法,所以在1914年,对人类进步曾抱有信心的世界舆论大为震惊。 c:11
整个西线,自8月20日至24日就已炮火连天,打了四个战役,历史上统称之为边境战役(Battle of the Frontiers)。胜负初见于8月14日起就一直在打的右翼的洛林,并波及整个边境战线。就这样,洛林战役影响着阿登战役,阿登战役影响着桑布尔河—默兹河战役(习称“沙勒鲁瓦战役”),而沙勒鲁瓦战役又影响了蒙斯战役。 c:20
防御战使战争初期的运动战变为以后四年的阵地战,并吞噬了欧洲一代人的生命,它的巨大威力在莫朗日战役中就已显示出来了。 c:22
一个参谋机构从现有的材料中将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取决于其人员乐观或悲观的程度,取决于他们想相信些什么或怕相信些什么,有时还取决于个人的敏感性或直觉。 c:30
在尸体中间,零落可见弃掷下来的第十七号计划片纸只字,以及印有“……法军今后应以进攻为唯一法则……只有进攻才能产生积极结果……”字样的耀眼的法军野战条例残篇。 c:11
也没有人能预见到这次战役的后果:德国最后占领整个比利时和法国北部之后,将如何拥有这两个国家的工业能力,列日的制造工业、博里纳日的煤、洛林的铁、里尔的工厂,以及河流、铁路和农业之利;将如何助长德国的野心,将如何迫使法国下定决心打到每寸失地都收复、每分钱都得到赔偿,从而堵塞了后来所有谋求妥协性和平或“没有胜利的和平”之路,使战争延长达四年之久。 c:27
霍夫曼承认,真正使坦嫩贝格战役胜利的是截获的电讯。“我们有一个盟军,”他说,“那就是敌人。我们知道敌人的全部计划。” c:21
过去人们曾寄希望于社会主义四海一家的思想以及财政、贸易和其他经济因素交织成的种种遏止力量,会使战争欲爆发而不能,但事到临头它们却没有起到作用。国家观念犹如狂飙突起,把它们横扫在一边。 c:34
8月,在亚琛的一个咖啡馆里,一个德国科学家跟美国记者欧文·科布说:“我们德国人是欧洲最勤劳、最诚挚、最有教养的民族。俄国代表反动,英国代表自私和背信弃义,法国代表堕落,只有德国代表进步。德国文化将照耀全球,战后不会再有其他文化了。” c:22
“进行战争,不能仅针对敌国的战斗人员,还必须设法摧毁敌方的全部物质资源和精神资源。” c:21
图书馆沉默的灰烬则作了更响亮的回答。到8月底,协约国的人们已经相信,他们面临的是个必须被打垮的敌人,必须被摧毁的政权,必须要血战到底的战争。9月4日,英、法、俄三国政府签订了《伦敦条约》,三国承诺“在当前这场战争中不单独媾和”。 c:31
英国商船在世界总吨位中占到43%,而且承运了世界海运贸易总额半数以上的商品,相当于世界其他国家承运量的总和。 c:16
对威尔逊来说,严守中立与孤立主义是对立的。他要美国置身于战争之外,目的是要美国在世界事务中更大地发挥作用,而不是少发挥作用。他要的是“不朽的崇高荣誉”,这既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的国家。他深知只有使美国在这场争端中置身事外,他才能充当公正的仲裁人,才能赢得这种荣誉。 c:27
最后美国成为协约国的粮库、军火库和银行,并和协约国的胜利发生了直接的利害关系,使战后的经济决定论的鼓吹者们久久感到茫然。 c:25
哪里有长期建立起来的文化关系的基础,哪里就有经济关系的发展;哪里有天然的利益,哪里就有经济的利益。 c:23
现在,战斗已经打响,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人人必须牢记,不能再后退了。必须全力进攻,击退敌人。部队如感到不能前进,则必须不惜代价坚守阵地,宁死不退。在当前形势下,绝不容许失败。 c:19
在乌尔克河和大莫兰河之间,德国人在他们的时间表剩下的四天时间里,失去了获得“决定性胜利”的机会,从而也失去了赢得这场战争的机会 c:12
夜幕降临,这些出租汽车满载着士兵,会同卡车、公共汽车和其他各种类型的机动车辆,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这是1914年的最后一次英勇进军,旧世界的最后一次圣战。 c:11
随着寒冬的来临,战争逐步陷入残酷的堑壕战的对峙阶段。这些战壕,像一道满生坏疽的伤口,从瑞士边境横贯法兰西和比利时,一直延伸到英吉利海峡,使战争演变为阵地战和消耗战,成为残酷的、泥泞的、疯狂的大屠杀。这就是人所共知的历时四年之久的西线战事。 c:17
这种由于第一个月的错误而造成的相持战局,决定了以后战争的进程,因此也决定了和约的条款和两次大战间歇时期的世界形势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情况。 c:18
马恩河战役之成为影响全世界的决定性战役之一,并不是因为它决定了德国的最终失败或协约国的最后胜利,而是因为它决定了战争还需继续 c:41